你的生命璀璨如歌。

© FI白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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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/ 漫长的终点.2

/白桦

2.

  林深坐在手术室大门外,眼前地板上闪烁着的还是简流躺在地上的样子。他用了很久才反应过来,飞来横祸的那一刻,简流冲上去把小孩一把推开。于是现在她躺在手术室里,生死不知。

  那位母亲抱着孩子,已经从一开始的嚎啕变成了嘶哑的啜泣。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知道愣愣地爬进母亲怀里帮母亲抹眼泪。

  林深整个人还维持在惊惧和恐慌的情绪里。他打开微信,看见妈妈发来的消息。

  “下课了吗?怎么还不回来?”

  他颤抖着手打字,“车祸”两个字被来来回回打错了好几遍。

  “我同学出车祸了。”

  这个事实突然如同钢钉一般插入他的心里。简流出车祸了,跟他一起上作文课的,连着三天一起走到公交车站的,刚刚还在和他吐槽天气太热的,抬头望着天空的简流,出车祸了。躺在那道白色大门后面,正接受着生死的审判。

  还没等他从这个事实里回过味来,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。林深抬头,看见脸色煞白的女人兜兜转转地跑着过来。

  是简流的妈妈。

  另一种跟刚才不甚相同的痛苦泛上心头,林深站起身,但那个被救孩子的母亲走的更快。她快步走到简流母亲面前,抱着孩子就要下跪。

  简母一把拉住她:“我孩子呢?”

  那个女人几乎是瞬间泪如雨下,她指指手术室,又指指自己的孩子,哭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
  简流母亲什么都明白了。她没流眼泪,只是狠狠摇晃了几下,林深赶紧上前把她扶到椅子上。

  简母一把拉住他,“你就是简流的同学吧,谢谢你把她送到医院,真是...”她说不下去了。

  林深用力摇摇头,他说不出来什么,光是抑制想哭的冲动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。他是一个无神论者,但当他看着两位母亲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的时候,他在内心无比虔诚地向上帝祈祷,祈求简流还能活着。他甚至去想,不管出什么问题都没关系,只要她还活着,其余一切都别无所求了。

  在他之前和之后的全部人生里,林深再没度过一个如那晚般难熬的夜晚。每一分钟的过去都比上一分钟更加漫长,漫长到让人难以忍受。

  简流的父亲在一个小时后赶到,那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,法令纹深深地刻在他的脸上。他跟他的妻子抱在一起,两人双手合十,无声地祈祷着。

  指针从十二点指向一点,他看了一眼手机,才看到妈妈让他发医院位置的消息。他已经有些困了,但一直有那么一根线吊着他,让他保持着清醒。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,仿佛为了故意捉弄一下这群可怜人似的,时不时还闪烁几下,揪痛着所有人的神经。

  “吱呀——”手术室的门开了。

  林深浑身一震,就听见医生走出来大声问:“谁是简流的家属?”

  简流的父母赶紧迎上去,刺眼的白灯之下,医生的声音仿佛冰冷的宣判。

  “病人情况不好,麻烦您签一下病危通知书。”

  简母脸色惨白,摇摇欲坠。医生又转身进去了,她攥着通知单,硬是没流一滴眼泪。林深无可避免地想到,如果这时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,他的父母会如何。他不敢想下去。他的心揪成一团。

  时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,嘲笑着脆弱的人们。林深几次睡去又醒来,手术室的门一直没打开,医院的空调吹的他手脚发凉。快来吧,他在心里祷告,快给他一个结果吧,不管是好是坏——可他又想到简流站在他面前的样子,看到那两个女人的痛苦,他又难以扼制地呼喊着,乞求着,千万不要是一个坏结果啊……

  伴随着理智的弦在绷断前最后的哀鸣声,手术室的灯灭了。

  医生推开门,几个颤抖的人围上去。那一瞬间,林深看出了医生的犹豫。

  不要——他几乎可以预见那个结果,他想一步冲上去捂住医生的嘴,或者怎么样都行——可他只是站在原地,听见医生的叹息从口罩后传来。

  “很抱歉。”他说。

  简母一下瘫坐到地上,她的丈夫已经没有了拉住她的力气。他们崩溃了。林深也崩溃了,他痛苦的往后退着,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离他远去,只有骨血被生剖出来、心脏被扯离身体的悲声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耳膜。也许厉鬼听到都会难以忍受吧,真难以想象那竟会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——

  林深撞到一个人怀里,他愣愣地转头,被妈妈一把搂进怀里。

  “儿子,你没事吧?...”

  林深哽住,再也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他的妈妈来接他了,可简流的妈妈再也接不到她的女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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